朝晚暮吟

没有写文的欲望

【曦澄】人之常情

私设:澄澄紫色长发。
林安:江澄发小。
魏婴与江澄不相识

  我撕下恭良和严谨的标签。
  我起誓做个无用的人,酩酊大醉而走向毁灭。
                                                                             ——泰戈尔

                                                  01

  江澄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将鲜血的味道形容成铁锈,虽然是很形象,但他此时晕晕沉沉的脑袋更多地在想诸如“会这样想的人是被铁器砸伤了吧”之类的不着边的问题。

  废旧的工厂旁,几个躺在地上蜷缩着呻吟的少年想要爬起来却最终放弃。虽然是唯一一个站着的人,江澄的情况着实好不到哪里去。他惹眼的紫发发似乎与遍布血污的裸露的肌肤融为一体。有血从他额角的伤口滑落,滑过他的眼睛,粘滑的水蛇般的触感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狼狈的模样尚不是最大的困扰。江澄知道刚才的混乱中自己挨了几下棍子的击打。现在他能听到自己的肋骨的呻吟,像是一点点碾压过的木节断裂的声音。

  倒在地上的少年眼睁睁的看着江澄有些摇晃地走到自己面前,挣扎了下想要躲开。江澄蹲下,扯起他的领口,凑近他半威胁半安慰地开口:“打不过的话……就不要说那种大话了吧。”

  说完这句话,江澄的力气已经几乎全部透支了,但他还是站起身,摸索了下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已经因为刚才被打倒在地时的撞击而碎了大半。

  江澄打了几个字,狠狠地按下发送键后松了口气,脱力地滑坐在墙角。

  他安静地等待,然后看到有个原本倒在地上的人爬了起来,捏着棒球棒往自己这边走来。江澄暗骂一声,手指动了动,却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看着那个人站定,举起棍子,以极慢却以自己现有力气无法阻拦的动作挥来。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预料中的痛感却并没有更深地叠加。江澄睁开眼睛,看到那人往一边歪去。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修长的身影立在另一旁。这是江澄视线所及能看到的最后场景,劫后余生的感觉尚未散布全身他就已经晕了过去。

  蓝涣蹲下,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已经全是血的江澄的脸,然后轻轻地“咦”了一声。然后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擦拭了下刚才因为袭击那名少年而沾上的指尖上的鲜血。

                                                     02

  晕沉的,遍布全身的疼痛在第二天成倍放大。这种感觉就像宿醉一般,积累了许多的痛感在最酣畅时被暂时地遗忘,然后堆积在一瞬爆发。

  “唔……”江澄闷哼了一声,光是睁开眼睛就已经废了他大半力气。睁眼后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心下一惊。这明显不是自己房间的装横,昨天帮他解决危险的人自然也不是林安。现在这种情况再遭也遭不过被死对头逮住痛揍一顿。

  “你醒了?”江澄努力朝发声的地方偏了偏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撑着头坐在床边。已是午后的光不加怜惜地洒在那人清秀的面容上。他的脸上此时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但也不影响他身上渗透入骨髓的温和的气息。无疑他满足每一个老师眼中好学生的标准。与之相对的,则是躺在床上被包扎地严严实实的江澄。

  江澄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认地开口:“蓝涣?呃,班长……”他强压下内心的诧异,让他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弱不经风的好好学生会打架还不如让他去死一死。所以一刹的感叹后江澄就急着开口:“林安……”

  蓝涣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递给江澄:“昨天你手机一直在响,我有跟林安解释过你在我这里。”然后他似乎才想起江澄无法动弹的现状,露出个抱歉的笑容把手机放下。

  江澄沉默了一会儿,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然后他看见蓝涣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为什么要谢谢?这不是同班同学应该做的吗?”

  江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直觉地对刘邦的态度感到反感。非要解释的话,大概是对过于阳光的东西感到质疑。

  什么啊……这种好好学生的态度……

  蓝涣精确地捕捉到江澄眼中的一抹不快。他了然地开口:“我转来也有两个月了。”

  “呃,好像是啊……”

  “当班长也一个月了。”

  “……?”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在这整整三十六天里我居然一共只见你来上过9天课,还只交了一次作业。”

  江澄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以前仗着不熟还能理所当然地旷课,现在对方怎么也算捡了自己半条狗命到底该怎么理所当然地不良啊?想想看一个不良学生居然要老老实实交作业,怎么看怎么不对吧?

  江澄现在甚至觉得被死对头捡回去也没啥大不了的了,大不了挨顿揍,肉体上的痛苦只是一时的,精神上的痛苦却是……

  “咕——”江澄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僵了脸色。

  不争气的肚子!!你叫什么!!我还能少了你吃的不成!!特别是在这种沉默的状况下响起来很尴尬的好不好!!

  不过就算江澄脑内吐槽地再多,脸上还是维持着高冷的做派:“我……刚才挤到伤口了。”

  蓝涣笑着应答:“是啊。没想到伤口被挤到会发出这种声音。”

  ……台阶!!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台阶啊!!

  江澄正僵着脸不知道该不该接话,蓝涣已经端起了桌上的稀粥:“既然挤到伤口了,那还是吃点东西吧。”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字字戳在江澄的羞耻心上。但是温热的粥散发出的香味实在太过诱人,江澄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点头之后江澄才发现不对,自己这裹成粽子的状态该怎么吃?

  勺子在蓝涣手里,眼下的情况似乎只有一种被喂食的可能。

  然后江澄的猜测成真了。蓝涣几乎是自觉地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动作轻柔到江澄甚至看到了他的舌尖在晶润的勺边试了试。

  江澄咽了口口水,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凌乱的发丝掩过他有些泛红的耳根。

  “抬头,张嘴。”鸵鸟状态也解决不了江澄的窘况,蓝涣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江澄一抬头,唇边蹭上有些凉了的粥,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口,那只勺子已经得寸进尺地探入。粥的味道固然很好,但是江澄觉得那一系列的动作只不过是自己机械地咀嚼,吞咽,真正的意识停留在蓝涣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那微微探出的舌尖,还有那蕴着笑意看向自己的目光。

                                                      03  

  江澄进教室门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抽气声。但那声音转而低下去,被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替代。林安走进教室门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他扶了扶眼镜:“今天不是结业典礼啊。就算是结业典礼你也会让我帮你拿你的成绩单。所以,你居然来学校了?”

  江澄瞪了林安一眼:“居然这么放心就把我一个人丢在陌生人家里,你也对我太放心了吧……嘶——好疼好疼好疼——你在干什么啊!”

  林安缩回戳了江澄伤口的地方挑挑眉:“我对你的抗打能力还是蛮放心的。咦,你这伤口包扎得还不错嘛。”

  江澄下意识看了一眼蓝涣的位置。蓝涣写字的笔一顿,若有所思地朝江澄这边看了一眼,似乎对于江澄的守约感到满意,他笑着朝江澄打了个招呼。

  江澄胡乱地点点头,偏过头又看到林安探究的目光,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那天那群人呢?”“找了个还能动弹的,打电话给他们学校了。对了,江澄,你那天手没下重吧?”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江澄咬牙切齿道,“什么玩意儿啊,打群架还搞偷袭,说出去也不怕丢脸的,下手没个轻重。差点死在那里了。”

  林安拿书的手一顿,低声说:“江澄,你何必呢。”江澄张了张嘴,想笑,却只扯开一个怪异的弧度。

只能沉默。

他并非不想回答,只是他回答不了。第一次打完架江澄叫来林安的时候,两个人对于处理这种事都没有经验。江澄给自己包扎的手颤抖着使不上劲,血也是一点一点滑落下来,也是铁的味道一般的猩甜。那时候林安难得有些失控地问了江澄同一句话。那时候他说不出口,这时候他也一样说不出口。

  说得矫情些,每个不良少年总有点难以言述的故事。如果没有那些同班同学的恶言相向甚至是动手的话,如果没有一时热血时应下的那个邀约,江澄也许现在也是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坐在教室某个角落平静而又安稳地度过自己青涩的岁月。

  这一切不过建立在“如果”的前提上。故事的开头庸俗至极,想要反抗的永远正能量的少年应当从那一天认识到自己改变不了什么。没有江澄,那些人很快会找到下一个受害者。既然无从杜绝,那就尽自己所能去反抗。那时候的江澄如是想,然后,一天天的,那些施暴者的确收敛了许多,但江澄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他人眼中的施暴者。

  于是不受控制的,以江澄为中心的小团体一点一点地扩大。而这一切,江澄说不出口。

  “……我何必呢。”江澄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肩膀传来的触感似乎将他拉回到现实。他有些茫然地看去,正对上蓝涣的雪松般澄澈的眼睛。也许是站得近了,江澄才发觉到蓝涣的笑意似乎永远到不了眼底。

  “江澄。”蓝涣叫他的名字,像是难以言状的安慰之意穿过他那句简短的呼唤。

                                                         04

  明眼人都能看出蓝涣看江澄的眼中有什么。

  江澄当然也知道。

  所以当蓝涣在某个恰好的时机吻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么惊讶。

  他只是失去了他思考的能力而已。

  蓝涣的唇是有些凉的,让他有一种在吻冰的失措感。但升高的温度很快让他无从顾及这些。蓝涣的舌一如那次喂粥时探出,但又全然不是“探”。不知道他忍耐了多久,但他挟了无从闪躲的风雨欲来的急迫感去侵入。吻到后来,江澄几乎分辨不清今夕何夕。

  于是什么都不用问,江澄也不会矫情地在接过吻后问蓝涣是否喜欢自己,蓝涣自然也早已将自己的言语倾入在唇齿相交之间。

  这之后,江澄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但他并没有多当回事,直到林安找到自己,讶异地问:“你居然没有去?”“没有去什么?”

  “和x高约的架,我发给你了,你没看到吗?”

  “已经到时间了。”

  “不去也好,他们都是一群不知轻重的愣头青,你……”

  ……

  江澄不记得自己当时想了什么,只记得自己问来了地址之后赶去。路上他不断地回想起血滑落的感觉,铁锈的味道似乎已经弥漫在空气之中。他不断地祈祷,那群该死的约架的放个鸽子吧,集体出个车祸也行。

  然后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废旧工厂旁,一抹修长的身影。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上面的血污也无法掩盖他的温润。阳光不留余地地打在他的侧脸上,像是赏识一幅完美的作品。

  他的脚边躺着七八个站不起身的少年。但蓝涣的身上几乎没什么伤痕。他低头擦了擦眼镜,抬头时江澄,笑了一下。

  江澄仍然有些茫然,然后他看着蓝涣一步步走近,将下巴靠在江澄肩上喟叹了声:“好久没打架了,累死了。”

  “你……你怎么这么厉害……”江澄愣了一瞬几乎要跳起来,“我怎么没有看出你累了!”

  “是真的很累啊。”蓝涣拥抱住江澄,用劲之大似乎想要将二人重合得不留一点缝隙和余地——正如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一样。“你也很累吧。”

  江澄将头埋在蓝涣颈间。他想起那些如兽类舔舐伤口的日子,那些曾经困扰他的人们惊惧抑或不屑的目光,似乎都在一点点远去,只剩下这个带了一点点铁锈味道的厚重的拥抱。

  他当然会累。

  他当然会怕。

  所以他也当然会去爱。

  这些不过都是人之常情而已。

   *番外

  x高内。

  我此时坐在课桌上,内心如同狂风暴雨侵袭一般久久不能平静。即使我的班主任叫我下来,甚至把我拉到走廊里罚站,我也没有停止我的思考。

  毕竟我可是不良少年啊。

  我此时想的事情,事关学校的名誉——虽然只是学生间的名誉罢了。

  我想起江澄,那个被誉为打架最厉害的高中生。我对此不屑一顾。虽然我曾经败在他的手下17次。

  在我眼中,打架最厉害的,当然是两年前就已经离开本市的蓝涣。这一届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他了,但是只要看过他打架的人,都会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听说蓝涣最近回来了,我很激动,并且策划了两次群架来挑衅江澄。目的就是为了蹲蓝涣。想想吧,蓝涣离开后的后起之辈被自己打趴下,那么自己一定能得到蓝涣的注意!想想就很激动呢,呵呵。

  第一次我失败了,因为我是第一个晕过去的。这不怪我,因为我的头正好磕到了地上。我醒来的时候,我的班主任几乎要把我大卸八块。

  不过我不在乎。强者追求力量的道路上总是有很大阻力的。所以很快,我策划了第二次群架。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要以多打一?你以为我想啊!这样赢了我也不光彩的好吧!虽然我没有赢过。但是是江澄自己不叫人啊!就这样我们还打不过!变态吧这人!

  我激动地等着,没等来江澄,等来了我的偶像蓝涣。那一瞬间我的激动难以言说,我想要冲上去请蓝涣收我为徒,然后他会错意了,一巴掌把我糊到了一边。我的头第二次磕到了地上,然后我晕了。

  醒来的时候,我急于寻找我的偶像。我找到了。

  我看到我的偶像抱住了江澄,然后他们两个开始亲亲亲亲亲……

  他们在亲卧槽!!!!!!

  我那一瞬间的感受,大概已经太过激动而趋于平静了。我甚至安静地趴着,看他们 抱抱,亲亲,甚至有发展到脱衣的趋势。

  呵呵。

  我再也不追星了。

  我再也不做不良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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